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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文库
辞免大理卿上任签枢劄子 南宋 · 曹彦约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六○、《昌谷集》卷一三
某有腹心之恳,辄恃知眷特异,敢私言之。某樗栎散材,不堪器使,荷造化陶冶,俾缀列卿之后。陵节躐等,忧悸惊心。私自揣度,不知何以得此?岂念其卑鄙之久,不习朝路,使之一入修门,识著位文石耶?将使之守边效死,而故以高爵优之,而使之感激耶?如其念卑鄙之久,不习朝路,使之一入修门,识著位文石,则骨俗相寒,是其天禀。往者盖尝以吏部郎召,不协众议而寝命矣。分甘州县,本无过望。若使之守边效死,而故以高爵优之,使之感激,则为有说矣。今日守边效死,莫切于蜀。往尝服役关外,深加讨论,其民穷入骨髓,不可以加赋敛;其财竭尽膏血,不可以议措画;其兵犯上好乱,不可以正纪律;其官贪饕苟简,不可以胜按刺。尝作《病夫议》纳忠庙堂,以为制总节制三大司事权当一,失此时不治,后不及事。今相君与元枢皆知其说矣,不惟四年之内,證状具见,《病夫议》旧说,已不可行,必须剖肝决脾,卢扁猛手,涤荡振刷,位置略定,然后以儒臣临之,庶可有济。事势已亟,若火燎原,岂书生常才所能胜任?非膈上语也。某顷官蜀道,不谙水土,荏苒一病,几入鬼录。荷造化许出峡,乃始得生,气血如此,岂复可以再入宣威?当小朝廷之任,一符一节皆受黜陟,而某向在关剑,乃其旧治,有所干请,多是难行,所送人才,亦多难荐。虽未必肯修旧怨,私心实有不安。萃此二者,决不以入蜀为便。朝廷遴选当才,何止千百,不应滥及庸陋。而外议汹汹,使小人不无过忧。惟有得祠还乡,养疴治药,其于愚分,庶乎有称也。抑又有当言者。二年作郡,岁不全稔,蠲除烦苛,稍动经费,仅仅旧谷,颇觉窘迫。今者误恩已降,人情解体,诸县期程,望风稽缓。若使久候正官,必至败阙。异时交割钱数,恐不得如目前矣。曩岁为郎及除侍卫参,恰恰半载,过家上冢,未及供职,则弹文已播,遂成中辍。闻相君犹深叹之,以为何不早来。却不知久待正官,非出本意。今若俟正官到日,方许离任,恐蹈前辙,踧踖不皇。敢望钧慈,速赞一言之重,使之交职事与巩漕,得遂善脱。虽或进或退,皆受不赀之赐。犯分有禀,不敢以告他人,仰乞钧照。
类编皇朝大事记讲义序论 其二 制度论 宋 · 吕中
出处:全宋文卷七九九一
先儒尝谓汉大纲正,唐万目举。本朝大纲正,万目亦未尽举。夫纲举则目张,纲目不可分而为二,固也。而先儒之言云尔者,盖大纲者谓法之规模大意也,万目者谓法之条目纤然也。汉法疏而易密,则规模犹宏阔于唐。唐法密而易疏,则其条目特详密于汉耳。汉继秦之后,官秦官也,兵秦兵也,制度则曰袭秦,礼仪则曰袭秦,其法疏矣。然官职大小之相维,兵制内外之相制,取民不及于农,取士不以科目,则其意犹密也。唐人六典以建官,府卫以寓兵,口分世业以授田,租庸调以取民,其法严矣。然政事出于二三士,卒疲于番上,鬻卖不常,而启兼并之柄,升降不实,而启两税之法,则其意何疏也!我朝之法,大纲之正,既过于汉,而万目之举,反不及于唐,何耶?盖善革弊者非必尽变前人之法,不过修举其大纲,而节目随之。不善革弊者,必尽变古人之法,往往纤悉于其小,而阔略于其大。孔子论继周百世之道,不过因其所可因,而损其太过,益其不及者耳。孟子论丧祭井田之法,亦不过言其大略而为之节文耳。世儒有志于复古者,必欲采摭古制,补缀经典,一一与之牵合。不知居今之世,而欲尽行古之法,不惟未见其利,而先有烦扰之弊。又事体重大,决然难行,故自其小不备,卒以成大不备而已。英雄之君出,而建置一代之规模,岂如陋儒拘士细碎之所为?国初继唐末五代之后,此正制作之一机。而我太祖创法立制,不务名而务实,不变其法而变其意,一转移之间,事体顿异矣。三省为空官,而平章分为三等,唐之制也。而我朝因之,然中书取旨,门下审覆,尚书奉行,而职守交通,无命令壅遏之患。尚书侍郎有六部侍从,则自礼而户,自户而吏,常调则自工而刑,自刑而兵,则资格素严,而在位无速化之念。进士为一等,世赏杂流各为一等。秘书监官也,进士则迁太常,荫补则自郎中五迁而后至。一前行郎中官也,进士则迁太常少卿,非进士则迁司农卫尉。少卿流品有别,而士大夫有激昂之心,则官非唐之官,我朝之官矣。侍卫起于后唐,而我朝因之。殿前司起于周,而我朝因之。皇城司起于梁,而我朝因之。然禁卫之军统于武臣则不出于宦者之手,诸道之兵籍于禁卫则不专于节度之权。殿前为一司,侍卫马步各为一司,则有南北相制之意。京师之兵足以制诸道,合诸侯之兵足以制京师,则有内外相统之意。兵权制于三卫,本之枢府,枢府有发兵之权而无握兵之重,殿省有握兵之重而无发兵之权,而又汰之使极少,治之使极严,教之使极精,则兵非五代之兵,我朝之兵矣。衙前以主官物,里正、乡书手、户长以督税,耆长、弓手、壮丁以捕盗,各以乡户等差充此,亦因前代差役之法也。然自建隆三年诏差役有不平者,许民自相纠察,则无不均之患。太平兴国四年分民户为九等,上四等充役,下五等免,则无逃亡之患矣。以盐铁、户部、度支为三司使,位同三枢,目为计相,此亦前代理财之法也。然转运财赋悉籍三司,则在外无横歛。内藏所储总之三司,则在内无横费。而乾德又诏三司行移有不便,漕臣得以上闻,则彼此相临,内外相察,无隐漏侵欺之弊矣。国子监,唐制也,然屡亲临幸,自赞孔颜,以文臣知州,以儒臣典狱,命宰相以读书,而有崇儒重道之实矣。贡举亦唐制也,然及第人不得于知举称门生,选或不公,加之覆试。陶谷之子、李昉之子、吕蒙正之子皆不得与,则有选贤举能之实矣。定刑部详覆法,而无五代滥杀之祸。禁羡馀,宽正税,而无五代横敛之祸。礼止于窦仪之所定,乐止于和岘之所造,而文物略备矣。此其酌古今之宜,参人情之公,通世道之变。虽曰因前代之法,而点铁为金,化臭腐为新奇,变枯骨为生意,岂必尽复古制而后为一代之法哉?然天下无百年不弊之法,谋国者当因法以革弊,不当因弊以立法。熙丰大臣所谓不务革其弊,而欲变其法者也。观其熙宁初年入对一疏,而变法之规模尽见于此。其论本朝不任信大臣,不尽行古制,亲细务而循弊法,用君子而参小人,皆当时士大夫之所知而不敢言者,而安石独敢言之。学校也,贡举也,科名资历也,监司郡守也,又皆庆历大臣所尝更变而不敢举行者,而安石独敢行之。农之贫,兵之冗,宗室之费,上下俱以为困,而未有策以处之者,安石独敢任之。然其言法之弊则是,而自为变法则非。变常平之法而为青苗,变差役之法而为雇役,改发运之职而为均输,改茶盐之法而为市易,坏正兵而为保甲,废牧监而为保马,以条例司夺三司之权,以新经《字说》变天下学校,以经义诗赋变天下之贡举,设官则以冗增冗,立法则以奇益奇。夫以国初继唐末五代之后,而且不尽变其法,熙宁继嘉祐治平之后,乃欲尽变其法,何其思虑之不详辨耶!盖我艺祖之法,则修举其大纲,而阔略其节目者也。安石之法,则纤悉于节目,而阔略其大纲者也。至元祐时,又欲尽变熙、丰之法矣,熙、丰之法则在所当变,而必欲尽变之,则又过矣。盖熙、丰之小人不可以不去,而熙、丰之法则不可以尽变。去熙、丰之小人不可以不急,变熙、丰之法则不可以太急。青苗、均输之法可罢,而雇役之所宜独不可乎?保马、户马可罢,而保甲之法则因其已成,蠲其租,复其役,教阅于农隙,以省养兵之费,独不可乎?新经、《字说》固可废,而罢诗赋,取经义,独不可因之以崇经学乎?至治之世不能无弊法,至弊之法亦必有美意。国初惟不尽变前代之法,而惟变其意,所以为一代凭藉扶持之地。熙、丰惟欲尽变祖宗之法,元祐惟欲尽变熙、丰之法,所以激而为绍圣以后之纷纭。安石不能原祖宗立国之初意,而轻于变更。章子厚、蔡京诸人又不能原安石立法之意,而托于绍述,法愈更而愈下。而中兴以来,学校贡举大抵皆蔡京之法,而差役、雇役之并行,经总制钱之立额,又王安石诸人之所未为也。故尝谓我朝之法,自建隆至治平,其间虽有损益,而其大意皆本于艺祖之公。法变于熙宁,而极于今日,虽其间有更有革,而其大意皆不能大异于安石之私。世变之升降,治道之盛衰,人才之得失,亦可以概见矣。
修方山證明功德记 唐 · 牟珰
出处:全唐文卷七百九十一
此山前面有石龛。龛有石像。从弥勒佛并侍卫菩萨至神兽等计九躯。案寺记云。唐初有一童儿名善子。十岁已下。自相魏间来。于此山舍身。决求无上真正之理。□启首□四体遂堕。未及半虚。五云封之西去。其音乐□□天风错□毕寺缁白。无不瞻听。乃凿此山成龛。立像旌之。□證明功德。暨乎会昌五年。毁去佛□天下大同。凡有额寺五千馀所。兰若三万馀所。丽名僧尼二十六万七百馀人。所奉驱除。略无遗孑。惟此龛佛像俨□微有薰残。大中五年。奉旨许于旧踪再启精舍。寺主僧从□闻于州县。起立此寺。有杭州盐官县人僧子儒。俗姓董氏。不远江湖。访寻名迹。至六年五月七日得度既果前□□□恳诚金采装饰方山證明功德。兼□□□神及师子各二只□金彩色□功价□□□五十贯文施主二百馀人。□□一镌姓名□□左其山龛寺寺之艮直上可四里。下思人□井以□处星端旁视□沧溟有同蓬岛□龛石□有泉不□来源从细窦泄□石盆□□□□□□而已玉液金浆。莫得□其甘□□□香山□□质乎香□子如公明山峦之□□□固敬石之像长牢。冀贤劫尽而同尽。自□□外胡可倾移哉。大唐大中八年四月八日镌记。
还冯鲂爵土诏(十四年) 东汉 · 汉明帝
出处:全后汉文 卷三
执金吾鲂,侍卫历年,数进忠言,其还爵土,封为杨邑侯(袁宏《后汉纪》。又《玉海》引《东观汉记》「诏曰:冯鲂以忠孝出入八年,数进忠言正谏,赐以玉玦。」)。
因风灾上疏谏微行 东汉 · 杨秉
出处:全后汉文 卷五十一
臣闻瑞由德至,灾应事生。传曰:「祸福无门,惟人自召」。天不言语,以灾异谴告,是以孔子迅雷风烈,必有变动。《诗》云:「敬天之威,不敢驱驰」。王者至尊,出入有常,警跸而行,静室而止,自非郊庙之事,则銮旗不驾。故《诗》称「自郊徂宫」,《易》曰「王假有庙,致孝享也」。诸侯如臣之家,《春秋》尚列其诫,况以先王法服,而私出槃游!降乱尊卑,等威无序,侍卫守空宫,绂玺委女妾,设有非常之变,任章之谋,上负先帝,下悔靡及。臣奕世受恩,得备纳言,又以薄学,充在讲劝,特蒙哀识,见照日月,恩重命轻,义使士死,敢惮摧折,略陈其愚(《后汉·杨震传》,又见袁宏《后汉纪》二十一,有小异。)。
上招讨宋将军书 唐末 · 罗隐
出处:全唐文卷八百九十四 创作地点:山东省潍坊市
朝廷以简陵九年。彭虺肆螫。而东南一臂。为之枯耗。其后吴卒以狼山叛。则东西浙之筋力殆矣。自尔天子不忍重困百姓。由是官朱实。爵诸葛爽。秩安文祏。皆自盗而升朝序也。所以不幸者。江南水。钟陵火。沿淮饥。汴滑以东螟。故无赖辈一食之不饱。一衣之不覆。则磨寸铁。梃白棒。以望朝廷姑息。而王仙芝尚君长等。淩突我庐寿。燖剥我梁宋。天子以虮虱痛痒。不足搔爬。因处分十二州。取将军为节度。非方镇之无帅。非朝廷之乏人。盖以将军跳出陇右。不二十馀年。三拥节旄。谓将军必能知恩用命耳。今闻偫盗已拔睢阳二城。大梁亦版筑自固。彼之望将军。其犹沸之待沃。压之待起也。而将军朱轮大旆。优游东道。不知朝廷以八十三州奉将军侍卫者乎。抑将俾将军旦夕剪此草寇也。昔韩之医良而性啬。故为人治。未尝剔去根源。所以延其疾而养其财也。后有商于韩者。以疽见医。医且欲大其疽而沽其直。因以药稔之。而疽溃商毙。商之家诉于韩。韩侯尸其族而籍其有无。且二贼齧寿春。陷颍上。刷亳社。掠合肥。经营于梁宋。其为老者杀。少者伤。驱人之妇女。辇人之财货。将军固知之矣。自将军受命。迄今三月。关东之惨毒不解。杀伤驱辇之不已。乃将军为之。非君长仙芝之所为也。文皇帝时卫公靖。大帝时郑仁泰薛仁贵。或戢敛不谨。或伺候辎重。当时宪司。悉绳以法。今将军勋业不若卫公靖之多也。出师非郑薛之敌也。而横拥仕伍。鞭挞馈运。以愚度之。将军之行。酷于君长仙芝之行也。甚为将军忧。前者天子虑将军以爱子为念。复授禁秩。俾在军前。则朝廷宠待将军倚望将军也。俱不浅矣。苟将军戮力以除暴。推诚以报国。今其时也。无使蹑韩之医。
论时弊疏 南宋 · 黄应龙
出处:全宋文卷八○二五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六四
臣以民事至重,略陈于前,而切于当世急务,非边境乎?庙谟神运,草茅小臣何所容喙;惟盛明之世,采及负薪,诗书所载,可得而陈。「柔远能迩」,其所谓能,必非一事,而厚德难任人,实蛮夷率服之根本。「《天保》以上治内」,其所谓治,固非一端,而嘉宾、使臣、兄弟、朋友,皆《采薇》《出车》之阶序。盖迩不能则远未易柔,内已治则外不难御。臣窃惟今日之弊,莫甚于风俗奢伪,有以销磨士大夫之壮气;理义晦蚀,无以洗濯天下之贪习。秦昭王临朝而叹:「闻楚人铁剑利而倡优拙。铁剑利则士勇,倡优拙则谋远,吾恐楚之图秦也,是以忧之」。堂堂天朝,何事不立;区区战国,岂足为道!况今除戎器以戒不虞,命将帅而授方略,枢机周密,孰得而窥?然四方仰瞻,自京师始,所可睹者,铁剑果利乎,市井等于儿嬉;倡优果拙乎,姣媚方且角出。古者奇技淫巧有禁,今非奇纤巧丽则不售也。梵音法鼓,僧俗杂居;环臂钗头,男女无别。雕墙峻宇,豪僭踰度;高冠侈袂,贵贱莫分。管子曰:「台榭相望者上下相怨,民无馀积者其禁必不止,道有捐瘠者其守必不固」。管子而愚人也则可,管子而少知治体,可不寒心!叔向言晋「道殣相望,而女富溢尤」,叹其以乐慆忧。「匈奴未灭,何以家为」,霍去病能之,而粗人恣金帐之饮酣,壮士悲玉关之易老。儿郎寒冷,谁敢邀求,蚤虱尘衣,日禦强敌,修剑拄颐,有生之乐。尚未能亲鼓疲卒,安得杀爱妾以啖将士,提孤垒抗百万之师者乎!唐魏徵言:「若君臣之间动存形迹,天下安危尚未可知」。盖面从后言,帝朝深戒;色仁行违,圣门不取。岂有随声是非,徇情可否,磨砻圭角,刊落风棱。习故为常,若无足怪,然恐软熟之风,积成委靡,顺适不已,流入奸回。西都销愞,实符命之滥觞;前晋风流,职乱华之梯祸,可不惧乎!臣所谓有以销磨士大夫之壮气者,皆风俗奢伪使然也。孟子言:「不信仁贤,则国空虚」。今尊贤使能,俊杰在位,而国匮民贫自若。又曰:上有仁心仁闻,而民不被其泽者,不行先王之道也。今发政施仁,爱若赤子,而民不被其泽者滋甚,其故何也?千里之生,宅于太守;百里之命,寄于县令。陛下字民有训,戒贪有箴,昭于日星,严于雷霆。近畿列郡,选择精明;遐陬偏垒,率多饕戾。除命伊始,神明在前;条画既颁,墙壁虚语。倚急符之煎迫,痛帑庾之枵虚。剜肉医疮,尚云常赋;椎肌剥髓,动及亡辜。贪未尝不戒,而贪夫多得志;廉未尝不奖,而廉士或埋光。得非羽玉飞金,脱粟之名可钓;饮冰食檗,即墨之毁难封。盖多赀者多助,孤植者孤危。大臣法,小臣廉,国之肥也。今朝廷却贡羡,府第绝苞苴,而𥯃篚塞途,赂遗络绎,关门既入,如水沃焦。郡将诸邑之表倡,不足示仪,则贿令愈肆诛求;监司列城之耳目,不能端矩,则缪守何所忌惮。上下交征,廉耻道丧,民穷至骨,谁实矜怜!古学无传,文奸欺世,为妻妾宫室,贫乏所识,失其本心,处污秽而不羞,激怨讟以生变。先臣李观有言:「为贪为暴,为寒为饥,此而不为盗贼,臣不知其所归」。臣所谓无以洗濯天下之贪习者,皆理义晦蚀之故也。然臣闻圣人不能为时,能不失时。陛下春秋鼎盛,德泽有加;帅臣精神折冲,智虑深远;群公守理奉法,品式具备。天下延颈而望太平,当乘此时奋发刚断,刷除蠹弊,旷然明白洞达之意,轩豁阴幽掩覆之私,罢不急之务,省无名之费,按行祖宗之令典。民间疾苦,田妇许以席殿而无避;猳豚之失,细民得以挝鼓而上闻。行卫文大帛之规,储缣将以易胡人之首;厉越践卧薪之志,榻外岂容他人鼾睡!以艺祖之勤,徒步而幸作坊、幸染院、幸造船场,掖庭宫女愿归者,加厚赐遣。以高皇之俭,弃内侍珠囊于汴水,碎螺钿椅桌于通衢。馆陶民诉括田不实,决县令流之海岛;吏部郎监纳河阳夏税,收一斛五升之羡,黜夺其官;鬻钞者弃市,犯法则有剑。一遵建隆之制,使中外灼知上意。四聪四目,罔不明达;宫中府中,俱为一体。若是,则法禁严而风俗厚,黜陟明而吏治兴,可以富民而错刑,可以强兵而服戎虏矣。惟陛下与大臣亟图之,宗社幸甚,天下幸甚!
出师表(《御览》二十一作出军表) 蜀汉 · 诸葛亮
出处:全三国文 卷五十八、文选卷三十七
臣亮言:先帝创业未半,而中道崩徂。今天下三分,益州罢弊,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。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,忠志之士亡身于外者,盖追先帝之遇,欲报之于陛下也。诚宜开张圣听,以光先帝遗德,恢志士之气,不宜妄自菲薄,引喻失义,以塞忠谏之路也。宫中府中,俱为一体,陟罚臧否,不宜异同。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,宜付有司,论其刑赏,以昭陛下平明之理,不宜偏私,使内外异法也。侍中侍郎郭攸之费袆董允等,此皆良实,志虑忠纯,是以先帝简拔以遗陛下。愚以为宫中之事,事无大小,悉以咨之,然后施行,必能裨补阙漏,有所广益也。将军向宠,性行淑均,晓畅军事,试用于昔日,先帝称之曰能,是以众议举宠为督。愚以为营中之事,悉以咨之,必能使行阵和穆,优劣得所也。亲贤臣,远小人,此先汉所以兴隆也;亲小人,远贤士,此后汉所以倾颓也。先帝在时,每与臣论此事,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。侍中尚书长史参军,此悉贞亮死节之臣也,愿陛下亲之信之,则汉室之隆,可计日而待也。臣本布衣,躬耕于南阳,苟全性命于乱世,不求闻达于诸侯。先帝不以臣卑鄙,猥自枉屈,三顾臣于草庐之中,咨臣以当世之事。由是感激,遂许先帝以驱驰。后值倾覆,受任于败军之际,奉命于危难之间,尔来二十有一年矣。先帝知臣谨慎,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。受命以来,夙夜忧叹,恐托付不效,以伤先帝之明。故五月度泸,深入不毛。今南方已定,兵甲已足,当奖帅三军,北定中原。庶竭驽钝,攘除奸凶,兴复汉室,还于旧都。此臣之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。至于斟酌损益,进尽忠言,则攸之袆允之任也。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;不效,则治臣之罪,以告先帝之灵。责攸之袆允等咎,以章其慢。陛下亦宜自课,以咨诹善道,察纳雅言,深追先帝遗诏。臣不胜受恩感激!今当远离,临表涕泣,不知所云。
六壬大占进书序 宋 · 祝泌
出处:全宋文卷八○二三
臣昨尝编《中式类證》,乃闾阎琐屑之务,未及国家之大体。今奉圣旨编修国家疑议利害之占书。臣谨按成周大卜之官,以邦事作龟之八命:一曰征,谓国之大事在戎也;二曰象,谓天视祲象,所以爱人君;三曰予,所以爵禄给赏与人也;四曰谋,谓将有谋猷,谋议异同决于卜筮也;五曰果,谓英锐果敢,独断事权,未审当否也;六曰至,谓收留贤才,军期□逆,何日上闻也;七曰雨,谓望云霓沛然下雨也;八曰瘳,谓疾喜勿药,汤剂有疑也。又按《周官》筮人掌九筮之名:一曰筮更,谓有所更改利弊改作也;二曰筮咸,谓立政立事,所以感动群情也;三曰筮式,谓将立法,筮其可以久而□弊也;四曰筮目,谓目有所见,如变征怪异,欲之而何群也;五曰筮易,谓易置群臣,筮其当否也;六曰筮比,谓亲近大臣,如《比》卦之比也;七曰筮祀,谓祭祀而筮日之类也;八曰筮参,谓联事合治,参互稽考外朝之小臣也;九曰筮环,谓侍卫御环之臣,若环师,合在一曰征之内也。八命之与九筮,共十有七事。夫龟筮短长,与六壬运式,术本不侔,然国事之大不踰于此。即其条以为纲,缀辑前闻,以著于篇,源流备具,体用兼该,或亦神道设教之一助云。嘉熙三年岁次己亥三月奉旨编修,五月初三日出就缮写进呈。臣祝泌上。
按:《六壬大占》卷首,宛委别藏本。
龙瑞赋 曹魏 · 刘劭
出处:全三国文 卷三十二
太和七年春,龙见摩陂。行自许昌,亲往临观。形状瑰丽,光色烛耀。侍卫左右,咸与睹焉。自载籍所纪,瑞应之致,或翔集于邦国,卓荦于要荒,未有若斯之著明也。惟殷眺之旧式,乃展义而省方。皇舆发于洛邑,遂巡幸于许昌。宪宸极之天居,建正殿以当阳。岁在析木,时惟仲春。灵威统方,勾芒司辰。阳升九四,或跃于渊。有蜿之龙,来游郊甸。应节合义,象德效仁。纡体鞶萦,摛藻布文。青耀章采,雕琢璘玢。焕若罗星,蔚若翠云。光舄奕以外照,水清景而内分。圣上观之无射,左右察之既精。聊假物以拟身,忽神化而无形。泉含物而不澹,固保险而常宁。昔太昊之初化,首帝德以表名,暨明后之隆盛,又降见以扬声。惟玲兽之玄真,实殊异于四灵。信应龙之道扬,将天飞于泰清(《艺文类聚》卷九十八、《初学记》卷三十。)。
上清大洞真经玉诀音义叙 北宋 · 陈景元
出处:全宋文卷一五二九
《大洞真经》三十九章,品目尊严,冠三洞宝经之首。灵章秘祝,玉检隐书,载之详矣。粤自西城总真君、南极紫元君降授清虚真人,清虚传授南岳魏夫人,曰:「子自不在山中隐身清斋、虚中吐纳者,则《大洞真经》不可妄读也」。所以尔者,妙音九彻,真声高唱,文气与玉虚参玄,霞味与太阳俱畅,动唇发吐则玉华立至,讽咏灵句则携契太上,静止接拱则紫房自观,思念所期则触类感动。所以七祖获福,受箓仙宫,越从幽鬼,俱宴朱陵。斯文高妙,控驾晨举,乘景龙之上道,非风尘流俗之所当为也。若在俗中读之者,则三官北帝微乱其音,景聆气秽,不得明响上清,声参紫极之灵房矣。《青要紫书》,中央黄老君云:「得见《大洞真经》三十九章,便白日升天」。而有修之者,积年无成,便谓经之不真,此皆坐由东华无金简之目,金阙无玉札之名,真灵不为其降,而为天魔所来,故有不感之效,徒得神经,万亦不成矣。向使先奏金简于青宫,奉玉札于帝皇,得给金晨玉童、西华玉女侍卫灵文,普下诸天诸地,三界称善,咏章万遍,岂有不致琼舆紫軿之感邪!此经降世,唯句曲杨许真人、王屋司马练师逮历世高道之士,皆遵禀科格,盟𧵥相传,口授讽诵之诀,密付混合之微,故得名书金格,蹑景上清。今也,真风湮散,伪隐山栖,道范不闻,师资礼废,教法衰弊,莫甚于斯。景元总角出家,弱冠访道,游历仅三十载,纲领十有馀年,老归茅山,结庵忏悔。自叹道缘蹇薄,尘业深重,虽孜孜教典,而未遇真师,欲诵《洞经》,讵敢开韫?于是澡雪身心,静务恭洁,广求古本,先自考详,沉嘿披寻,反覆研搆,一句一字,未尝越略。或两义相乖,弥增回惑(如「发细」作「发烟」之类是也。);或偏傍儳改,字体浮杂(如「栖」作「」、「哥」作「歌」之类是也。)。此盖盗写私传,相承讹谬。遂将前辈修习之本(前辈谓三洞法师观妙先生朱自英、三洞法师冲妙大师皇甫希及,皆诵《洞经》,并天圣年中人。)。及茅山藏本,比对隐书,辄撰音义,兼疏同异,粗解所疑。弗敢示诸法义,聊自记其所览。乃三月斋心,缮写《洞经玉诀》一帙,晨夕瞻礼,仰俟灵人依科授受,以偿夙志也。
按:《上清大洞真经玉诀音义》卷首,道藏本。
启事 其二十五 西晋 · 山涛
出处:全晋文卷三十四
太子左卫率缺。侍卫威重,宜得其才无疾患者。城阳太守石崇,忠笃(《御览》作「忠谠」。)有文武才。河东太守焦胜,清真著(《御览》作「有」。)信义,皆其选也(《通典》三十,《御览》二百四十七。)。
启事 其四十 西晋 · 山涛
出处:全晋文卷三十四
黄门侍郎荀彧,清和理正,勋可观采,真侍卫之美者(《通典》二十一)。
霁亭侍卫以澹士司空墨迹见赠次卷中韵奉詶 清 · 翁方纲
七言绝句 押冬韵 出处:复初斋诗集卷二十
华滋春后长丰茸,浑厚峰峦更几重。
回忆门墙三十载,夜深风雨洒长松(「峰峦浑厚,草木华滋」,昔人评司空画云尔。予会试出司空令嗣云依宗伯之门,故因以志感。)。
辟雍乡饮酒赋 西晋 · 傅玄
出处:全晋文卷四十五
时皇帝亲枉万乘之尊兮,以幸乎辟雍。卤簿齐列,百官正容。侍卫参差,阶戟百重。乃延卿士,乃命王公。是日也,定小会之常仪兮,飨殊俗而见远邦,连三朝以考学兮,览先贤之黄同。揖让而升,有主有宾,礼虽旧制,其教惟新。若其俎豆有数,威仪翼翼。宾主百拜,贵贱修敕。酒清而不饮,肴乾而不食。及至嘒嘒笙磬,喤皇钟鼓,琴瑟安歌,德音有叙,乐而不淫,好朴尚古。四坐先迷而后悟,然后知礼教之弘普也(《艺文类聚》三十八)。
尚书令箴 西晋 · 张华
四言诗 出处:全晋文 卷五十八
明明先王,开国承家。
作制垂宪,仰观列曜。
俯令百官,政用罔愆。
昔舜纳大麓,七政以齐,内成外平,而风雨不迷。
山甫翼周,靡刚靡柔。
神我衮职,阐我王猷。
王猷允塞,而四海咸休。
虽曰圣明,必赖良材。
无曰我智,官不任能。
发言如丝,其出成纶。
王季道缺,天网纵替。
既无老成,改旧法制。
法制不修,不长厥裔。
尚臣司台,敢言侍卫(《初学记》十一)。
拟古诗二十首 其十八 明 · 杨起元
清夜朝上玄,戢志恂以慄。
猛神纷侍卫,群真俨罗列。
众生充下界,形声无不彻。
一感斯一应,微尘不分别。
古人事上帝,后儒疑假设。
学不通天人,难以语明哲。
上帝日汝临(日汝临,道光本、光绪本作“日临汝”。),敢不自芳洁。
天顺已夘端午节赐游后山观走解有作 明 · 韩雍
六龙飞天天下睹,皇度神威谁敢侮。
太平时节不忘危,每值良辰犹讲武。
五月五日时雨晴,䌽云缥缈祥风轻。
万岁山前辟驰道,千骑万骑皆长鸣。
翠华南来此中驻,诏许元臣同侍卫。
嵩呼拜罢玉笋齐,马上武夫争献艺。
双双立在雕鞍行,马驰人似康庄平。
背旗手戟影不侧,肩水顶火盆无倾。
画角齐吹金鼓震,发喊声停出奇阵。
飞鎗烟过如电惊,流炮星驰若雷迅。
一人骗跃三马过,两人扶抱一马驮。
马中一老傍四少,钟南进士降群魔。
双驰上下如相翮,相参换马如相厄。
倏然抰取一人过,诸葛武侯擒孟获。
倒身腹底穿周遭,老蛟捲树翻洪涛。
折腰斜从项下过,下岩猛虎声咆哮。
有时藏身在金镫,有时控驰若骖乘。
有时倒立双足擎,有时偃仰四肢定。
群马出猎争腾骧,马驮狮豹皆人妆。
饥鹰一掣堕雕鹗,良犬才纵空豺狼。
轻便巧捷纷纭去,险状难名亦难记。
军中用此出前锋,斩将搴旗孰能禦。
平生肉眼未得观,观此盛事人人欢。
总誇一时扈从乐,更美千载遭逢难。
侍臣拜谢天颜喜,大官赐燕闻天语。
御炉香袅箫韶喧,龙驭徐行仙仗起。
侍臣步入文华南,高筵广席陈肥甘。
黄封御酒味香冽,中官谕劝皆沈酣。
君臣同游皇祖诰,与民偕乐圣王道。
我皇祖述且宪章,恩德如天孰能报。
小臣有幸逢明时,寸心感激深怀思。
谫才不作长杨赋,微诚欲献卷阿诗。
大驾重幸直北校猎时冬祭后三日恭纪二十韵(太皇太后时尚驻温泉。) 明末清初 · 施闰章
五言排律 押豪韵 出处:学馀诗集卷之四十四
九庙明禋重,初冬爽气高。
停銮才盥荐,出狩又旌旄。
组辔王良驭,珠弓羿氏韬。
六龙真逸足,三辅旧神皋。
问寝纡宸幄,于田佩宝刀。
共知勤部勒,岂谓骋游敖。
霁日迎仙仗,朱霞炤御袍。
合围熊馆破,决中虎贲豪。
野获穷山谷,弦鸣落羽毛。
皂雕云外尽,赤豹槛中嗥。
齿革资军实,豺狼念贼壕。
是时求俊乂,侍卫继英髦。
五柞离宫盛,甘泉彩笔操。
计禽分勇怯,讲武寓甄陶。
虞甸争除道,郊圻待献醪。
省方天藻发,涉远圣躬劳。
帐殿霜生剑,骑营夜属櫜。
铙歌箫鼓竞,宴赏羽林叨。
汉主誇宛马,姬书训旅獒。
兴朝谁谏猎,蓄意忝含毫。
徙戎论 西晋 · 江统
出处:全晋文
夫夷蛮戎狄,谓之四夷,九服之制,地在要荒。《春秋》之义,内诸夏而外夷狄。以其言语不通,贽币不同,法俗诡异,种类乖殊;或居绝域之外,山河之表,崎岖川谷阻险之地,与中国壤断土隔,不相侵涉,赋役不及,正朔不加,故曰“天子有道,守在四夷”。禹平九土,而西戎即叙。其性气贪婪,凶悍不仁,四夷之中,戎狄为甚。弱则畏服,强则侵叛。虽有贤圣之世,大德之君,咸未能以通化率导,而以恩德柔怀也。当其强也,以殷之高宗而惫于鬼方,有周文王而患昆夷、猃狁,高祖困于白登,孝文军于霸上。及其弱也。周公来九译之贡,中宗纳单于之朝,以元成之微,而犹四夷宾服。此其已然之效也。故匈奴求守边塞,而侯应陈其不可,单于屈膝未央,望之议以不臣。是以有道之君牧夷狄也,惟以待之有备,御之有常,虽稽颡执贽,而边城不驰固守;为寇贼强暴,则兵甲不加远征,期令境内获安,疆场不侵而已。
及至周室失统,诸侯专征,以大兼小,转相残灭,封疆不固,而利害异心。戎狄乘间,得入中国。或招诱安抚,以为己用。故申缯之祸,颠覆宗周;襄公要秦,遽兴羌戎。当春秋时,义渠、大荔居秦晋之域,陆浑阴戎处伊洛之间,鄋瞒之属害及济东,侵入齐宋,陵虐邢卫,南夷与北狄交侵中国,不绝若线。齐桓攘之,存亡继绝,北伐山戎,以开燕路。故仲尼称管仲之力,嘉左衽之功。逮至春秋之末,战国方盛,楚吞蛮氏,晋剪陆浑,赵武胡服,开榆中之地,秦雄咸阳,灭义渠之等。始皇之并天下也,南兼百越,北走匈奴,五岭长城,戎卒亿计。虽师役烦殷,寇贼横暴,然一世之功,戎虏奔却,当时中国无复四夷也。
汉兴而都长安,关中之郡号曰三辅,《禹贡》雍州,宗周丰、镐之旧也。及至王莽之败,赤眉因之,西都荒毁,百姓流亡。建武中,以马援领陇西太守,讨叛羌,徙其馀种于关中,居冯翊、河东空地,而与华人杂处。数岁之后,族类蕃息,既恃其肥强,且苦汉人侵之。永初之元,骑都尉王弘使西域,发调羌氐,以为行卫。于是群羌奔骇,互相扇动,二州之戎,一时俱发,覆没将守,屠破城邑。邓骘之征,弃甲委兵,舆尸丧师,前后相继,诸戎遂炽,至于南入蜀汉,东掠赵魏,唐突轵关,侵及河内。及遣北军中候朱宠将五营士于孟津距羌,十年之中,夷夏俱毙,任尚、马贤仅乃克之。此所以为害深重累年不定者,虽由御者之无方,将非其才,亦岂不以寇发心腹,害起肘腋,疢笃难疗,疮大迟愈之故哉!自此之后,馀烬不尽,小有际会,辄复侵叛。马贤狃忲,终于覆败;段颎临冲,自西徂东。雍川之戎,常为国患,中世之寇,惟此为大。汉末之乱,关中残灭。魏兴之初,与蜀分隔,疆场之戎,一彼一此。魏武皇帝令将军夏侯妙才讨叛氐阿贵、千万等,后因拔弃汉中,遂徙武都之种于秦川,欲以弱寇强国,捍御蜀虏。此盖权宜之计,一时之势,非所以为万世之利也。今者当之,已受其弊矣。
夫关中土沃物丰,厥田上上,加以泾渭之流溉其舄卤,郑国、白渠灌浸相通,黍稷之饶,亩号一钟,百姓谣咏其殷实,帝王之都每以为居,未闻戎狄宜在此土也。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,戎狄志态,不与华同。而因其衰弊,迁之畿服,士庶玩习,侮其轻弱,使其怨恨之气毒于骨髓。至于蕃育众盛,则坐生其心。以贪悍之性,挟愤怒之情,候隙乘便,辄为横逆。而居封域之内,无障塞之隔,掩不备之人,收散野之积,故能为祸滋扰,暴害不测。此必然之势,已验之事也。当今之宜,宜及兵威方盛,众事未罢,徙冯翊、北地、新平、安定界内诸羌,著先零、罕幵、析支之地;徙扶风、始平、京兆之氐,出还陇右,著阴平、武都之界。廪其道路之粮,令足自致,各附本种,反其旧土,使属国、抚夷就安集之。戎晋不杂,并得其所,上合往古即叙之义,下为盛世永久之规。纵有猾夏之心,风尘之警,则绝远中国,隔阂山河,虽为寇暴,所害不广。是以充国、子明能以数万之众制群羌之命,有征无战,全军独克,虽有谋谟深计,庙胜远图,岂不以华夷异处,戎夏区别,要塞易守之故得成其功也哉!
难者曰:方今关中之祸,暴兵二载,征戍之劳,老师十万,水旱之害,荐饥累荒,疫疠之灾,札瘥夭昏。凶逆既戮,悔恶初附,且款且畏,咸怀危惧,百姓愁苦,异人同虑,望宁息之有期,若枯旱之思雨露,诚宜镇之以安豫。而子方欲作役起徒,兴功造事,使疲悴之众,徙自猜之寇,以无谷之人,迁乏食之虏,恐势尽力屈,绪业不卒,羌戎离散,心不可一,前害未及弭,而后变复横出矣。
答曰:羌戎狡猾,擅相号署,攻城野战,伤害牧守,连兵聚众,载离寒暑矣。而今异类瓦解,同种土崩,老幼系虏,丁壮降散,禽离兽迸,不能相一。子以此等为尚挟馀资,悔恶反善,怀我德惠而来柔附乎?将势穷道尽,智力俱困,惧我兵诛以致于此乎?曰无有馀力,势穷道尽故也。然则我能制其短长之命,而令其进退由己矣。夫乐其业者不易事,安其居者无迁志。方其自疑危惧,畏怖促遽,故可制以兵威,使之左右无违也。迨其死亡散流,离逖未鸠,与关中之人,户皆为雠,故可遐迁远处,令其心不怀土也。夫圣贤之谋事也,为之于未有,理之于未乱,道不著而平,德不显而成。其次则能转祸为福,因败为功,值困必济,遇否能通。今子遭弊事之终而不图更制之始,爱易辙之勤而得覆车之轨,何哉?且关中之人百馀万口,率其少多,戎狄居半,处之与迁,必须口实。若有穷乏糁粒不继者,故当倾关中之谷以全其生生之计,必无挤于沟壑而不为侵掠之害也。今我迁之,传食而至,附其种族,自使相赡,而秦地之人得其半谷,此为济行者以廪粮,遗居者以积仓,宽关中之逼,去盗贼之原,除旦夕之损,建终年之益。若惮暂举之小劳,而忘永逸之弘策;惜日月之烦苦,而遗累世之寇敌,非所谓能开物成务,创业垂统,崇基拓迹,谋及子孙者也。
并州之胡,本实匈奴桀恶之寇也。汉宣之世,冻馁残破,国内五裂,后合为二。呼韩邪遂衰弱孤危,不能自存,依阻塞下,委质柔服。建武中,南单于复来降附,遂令入塞,居于漠南,数世之后,亦辄叛戾,故何熙、梁觐戎车屡征。中平中,以黄巾贼起,发调其兵,部众不从,而杀羌渠。由是于弥扶罗求助于汉,以讨其贼。仍值世丧乱,遂乘衅而作,卤掠赵魏,寇至河南。建安中,又使右贤王去卑诱质呼厨泉,听其部落散居六郡。咸熙之际,以一部太强,分为三率。泰始之初,又增为四。于是刘猛内叛,连结外虏。近者郝散之变,发于谷远。今五部之众,户至数万,人口之盛,过于西戎。然其天性骁勇,弓马便利,倍于氐羌。若有不虞风尘之虑,则并州之域可为寒心。荥阳句骊本居辽东塞外,正始中,幽州刺史毋丘俭伐其叛者,徙其馀种。始徙之时,户落百数,子孙孳息,今以千计,数世之后,必至殷炽。今百姓失职,犹或亡叛,犬马肥充,则有噬啮,况于夷狄,能不为变!但顾其微弱势力不陈耳。
夫为邦者,患不在贫而在不均,忧不在寡而在不安。以四海之广,士庶之富,岂须夷虏在内,然后取足哉!此等皆可申谕发遣,还其本域,慰彼羁旅怀土之思,释我华夏纤介之忧。惠此中国,以绥四方,德施永世,于计为长(《晋书·江统传》,又群书治要三十引《晋书》,又《通典》一百八十九,《御览》七百九十四。)。